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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每年的聖誕節,蔣夫人都會招待所有的院童去圓山飯店過聖誕節,一行人搭了好幾部交通車,浩浩蕩蕩地集體到圓山飯店去過節,不只吃到大餐,還可以看李棠華特技團和魔術的表演,這是當時一般人都無法享有的待遇,但蔣夫人卻為他們這群院童開了眼界。梁文章說雖然他們和夫人互動不多,但夫人一看就是高貴,穿著旗袍出現總有一股雍容華貴的風采,蔣中正總統和蔣經國先生也都曾跟著夫人一起來探視他們。
 
梁文章一付口齒仍留香地回憶說道,其實不是聖誕節才有大餐可以吃,平時的伙食就很好,他說當時他們吃的牛肉都是進口的,當時的台灣都不容易吃到的,而麵條都是伙房自己擀出來的,「吃得很好啊!」他還說夫人華誕時,大夥都會分到壽桃,而且會加菜,反正什麼節日都會加菜,而且加菜都吃得很好,而且菜色都是在外面吃不到的,「而且那個麵超好吃的!」再次提到好吃的麵,看來梁文章真的很懷念麵食,令人不禁也想嚐嚐呢!
 
談到當時有沒有什麼人讓他特別有印象,梁文章有點促狹地說:「當然有!」他說以前開刀後是住在現在精神醫學部二樓,那邊曾是病房。社會服務的周阿姨(周麗鐘)人真的是非常nice,當時擔任社工師的她,青春美麗,長得又漂亮,大家都很喜歡她,當時她也才二十歲出頭,梁文章笑著說,雖然也有其他社工,但印象都不深,因為她長得特別漂亮,所以特別有印象,她對他們很好,就像是她自己的小孩子一樣。梁文章特別強調,「在振興工作的這些阿姨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夫人給她們的觀念就是要把所有的院童都當成自己的小孩子一樣,雖然有時候很嚴,但都很疼我們!」提到周文博阿姨時,他露出了像小孩子做錯事的表情,「我們最怕她了,她很嚴,她不苟言笑,她對我們就是嚴,做治療就是要乖乖地做,你不能偷懶!」
 
提起手術後的物理治療,梁文章記得很清楚,幫他做治療的是羅幼幼老師,他說羅老師講話懶洋洋的,「好,沒什麼事,乖乖做,不要怕,不會痛。」講話就是慢慢的,她們都是徒手幫他們做,還有也要壓沙袋為了把腿壓直,等她幫你壓好後,她就去忙別的,那時做復健的地方就在現在二院水療池的位置,當時並沒有現在這麼大的水療池,只有一個像浴缸大小的水療池,拆掉石膏後,腳要泡加了藥水的水裡讓它軟化,電動馬達一開,水就一直繞啊繞!
 
治療過程其實很辛苦,但怎麼可能叫小朋友乖乖地聽話做治療,梁文章回憶起這段辛苦的過程,卻是笑著說,「開完刀要壓沙袋,很多同學就會調皮啊,故意給你加重量啊,痛得哇哇叫,走過來就把沙袋壓在你上面,加重重量要把腳拉直,當然很痛,壓完他就跑掉了,後來當然就被罵了。當他手術完後,換我們也去壓他沙袋,我們大家輪流壓他,換他被壓,結果他最早出院,因為他復原最快,本來是他一個人壓眾人,現在變成眾人壓他一個,腳直得比較快,就比較快可以出院了!」他說以前在治療時,除了互相打氣加油外,大家也會互相欺負,「快樂也就在這裡!」
 
調皮的事不只一件,梁文章說他很懷念住院那段快樂的時光,那段時間是他人生記憶最深刻的一段,他說在這邊吃得好,常常還可以跟阿姨撒嬌,雖然很大了,但當時情竇初開,那時阿姨會幫我們洗澡,但不是隨便就會幫你洗,如果院童可以自理,她們就不會幫你洗,「所以我們就會去借小朋友開刀的石膏綁在自己的腿上,故意就叫阿姨幫我們洗澡,但她們都知道那些人是調皮搗蛋的,奶奶型的護理長龍阿姨就會說,『過來,我幫你洗。』」嚇得他們趕快拆掉石膏,乖乖自己去洗澡。
 
後來,梁文章回到振興後,開始幫忙院童做支架,他說其實很多都很嚴重,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是國小一、二年級左右的院童,支架要穿到頸部的位置,也要用頸架撐著頭部,即使那麼嚴重但他也跟我們一樣,穿著支架活蹦亂跳地,拿枴杖到處跑。不要看他後來全付武裝可以四處趴趴走,他剛來到振興的時候,幾乎整個身體是癱的軟趴趴的,連爬都沒辦法,這位院童在振興住院住了很久,大約有一、二年,因為嚴重脊椎側彎,也經過多次手術,還要套頸圈幫他把身體儘量拉直,當時父母送他到振興時,幾乎像是要放棄他似地丟給振興,後來他回到振興工作,還做過這位院童的支架,後來等到撐著拐杖可以自行行走後,才由父母接回家。
 
回到振興工作後,周麗鐘阿姨就鼓勵梁文章要繼續進修,所以他就去讀了復興美工夜間部,白天在振興上班,晚上自己騎著摩托車到永和的學校讀書,後來又讀空大,但因為結婚之故沒有心思,再加上小孩子的出生,根本沒有空所以就沒有唸完。但梁文章說,從到振興手術後,他的人生有了很大的改變可,「因為我穿著支架就可以自己走啊!」雖然以前他也可以走,但都要柱著一根木棍翻著腳走路,十分吃力,走一走就會痛,也走不了多久就要休息,但來到振興後,他可以不用靠拐杖就可以自己走路,而且可以走得更長更久,就像他的人生一樣,有了更長遠的未來,如果沒有振興、沒有蔣夫人,他的人生一定跟現在不樣,但會有怎麼的景況,他不敢想像。
 
梁文章說,當時收治的青年班學員也不少,有甲乙丙丁戊五班,他指著他現在的辦公室向我們介紹,圓中心旁邊的辦公室就是當時他們的教室,他還記得當時他的教室就位在房務課現在的位置,他提到總務室陳寶元老師就是他的同班同學,他說陳寶元老師還跟夫人學畫,後來他會去唸復興美工也是受到夫人的薰陶,他以略帶驚嘆的語調說到,「失去雙臂的陳寶元老師用殘肢夾著筆,寫出來的鋼筆字會讓你嘆為觀止!」顯然他對這位老同學十分賞識。
 
談到他從院童身份轉換成振興員工的契機,梁文章笑了,他說他印象很深刻的是,他在這邊工作領的第一個月的薪水是5241元,我們不懂這個金額大不大,他舉了他當時在外面當學徒一個月的薪水是150元。梁文章說他在振興約莫一年的治療結束後,那時還不到二十歲就離開振興了,後來來到父親的朋友在萬華東元街所開設的皮鞋工廠擔任學徒。
 
梁文章提到,他離開振興不到半年,後來因為支架室有位師傅要離職,當時要做的支架數量多到堆滿三面牆的架子遲遲無法消化,廠長實在受不了了,深怕耽誤殷殷期盼等著穿上支架的院童們,後來就把我叫回來這邊工作。支架室最全盛時期有高達18位師傅,每期院童約略有4-500人,從小學到青年班,數量之多可想而知,而且每一具支架都是由師傅們純手工打造出來,再說那時候製作的機器可不是電動的,都需要用腳去踩,其中的辛苦很難想像,但當看到院童穿上支架露出的笑容,師傅們辛苦也都值得了。梁文章臉上的皺紋因為笑意深了,那個笑意有感嘆也有驕傲,「那時我還不到二十歲,如今都已經四十多年過去了!」
 
訪問末了,梁文章為我們示範了皮革裁剪及上膠的過程,此時剛好陽光從窗外的縫隙鑽了進來,斜照在他專注認真的身上,眼眶似乎閃著淚光,「夫人的德澤給了我用雙腳走路的自由!」夫人的德澤就像那道斜陽,永永遠遠地映照在所有院童的身上,無法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