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佩婕的信
佩婕:

恭喜你在今天將嫁為人妻,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叔叔應該正跑在台東池上的稻田中和馬路上,無法看著你從這個家門嫁出去,很抱歉,不過如果我在場,我一定是五味雜陳,而會忍不住淚流滿面吧!

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但一時之間卻也無法說的清楚,而最近總覺得淚腺很發達,常常不自主地地眼眶就發熱,所以在這個值得高興的日子,還是決定向你說說叔叔內心的感受。


當從媽媽那裡得知你懷孕的一剎那,我確實有點驚訝,但並不是生氣,也沒有難過,只是覺得怎麼那麼快,或許是我們還沒準備好吧,也不知該給你什麼意見,或是怎樣的決定才是對你最好,因為總覺得你在大家的心目中還是個小孩子,還是那個身上和心裡帶著無數傷痕、總藏著很多心事的小女孩,怎麼還沒看到出嫁,就即將要變成人母的角色了。

其實,我從媽媽和建誠那得知,你想要把孩子生下來,而且我也了解寶寶的周數已不太適合拿掉了!說實在的,我無法也無權為你做任何決定,我平時在河堤跑步的環湖步道旁,立有一尊佛像,只要我有去練跑,每跑一圈總會向祂祈求,希望佛菩薩可以給你加持給你力量,讓你做出對你自己最好的決定,或許也是帶給我自己心裡的平靜吧!

大家會擔心是因為大家都把你捧在手掌心呵護著,深怕你沒想清楚,深怕你受傷害,深怕你不會照顧自己,深怕以後你吃苦,不過後來想想,阿嬤和媽媽不也都是在不到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就結婚生子,而且也都把你們養育和照顧的很好,我想也應該信任你的選擇,即使未來會吃苦,你也早有這個心理準備吧,所以才一直希望和媽媽找個時間溝通說清楚,讓她知道你的決定,因為一個小生命的到來,應該是要得到大家的祝福才對!

當阿嬤和媽媽已經默許了你懷孕的事情後,甚至雙方家長見面且結婚事宜一切底定後,我也卸下了心頭裡許久的擔憂,因此改為向佛菩薩小小祈求,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地順產。

那天與建誠家人見面時,雖然口中說著你有些不懂事,希望他們可以多多教導,其實心中真正想說的是,希望他們可以多多包容不要太苛責,離去時雖有很多話想說,卻梗在喉間說不出口,只是一直對他們說謝謝,最後只好與建誠父親雙手緊緊交握著,只希望他們未來真正把你當成一家人好好地照顧你疼愛你的心意可以傳達給他們。

如果爸爸還在,一定會很高興又很感動,也會希望親自牽著你的手,把你交給另一半,只可惜這樣的情景卻無法在他和你的人生中實現,他一定遺憾,而且也一定對你感到抱歉,或許他很想親口對你說,但……,叔叔在這裡代替爸爸向你說聲對不起,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或許你的生命會有所不同吧!

很多過去的場景不時歷歷在目,雖不想回憶,但卻在你即將出嫁的前夕,一一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那一夜的驚恐,從此改變了很多事情,你受的傷不只是在外表的腿傷,更在你心靈的深處烙上了陰影,在你成長的道路上一直緊緊跟隨著你。一次又一次痛苦不堪的換藥,一夜又一夜辛苦的復健,反覆地種水球再植皮,我記得有一次阿公聽到你大聲哭喊著:「叔叔,我會乖,我不要再做了啦!」他隔著房門大罵我為什麼要讓你那麼難過痛苦,我也沒好氣地回嗆,要他不要什麼都不懂就隨便有意見,我回過頭來還是咬著牙,一定要你把當天該做的復健功課做完,雖然你痛苦地臉上不斷哭泣,而且全身冒著汗,我還是也只能狠下心來不理會你的苦苦哀求,因為我知道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點而已。

叔叔房間桌上有一張你的照片,那是你小時候穿著紅色小瓢蟲衣服,腳上也配上一雙紅色的小涼鞋,然而一雙小小的腿上卻都穿著令人不舒服的彈性襪,那時的你側著身坐在草地上微微地笑著,只是這樣的笑容隨著你的長大,已慢慢地消失在我們的面前,我們一度很無力,因為我們知道過往的傷害,不只在你的外表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也一直深深地留在你的心裡。

叔叔一直覺得很愧對你和詩柔,即使我一直想彌補你們生命中的缺憾,但終究還是沒能做到,其實我也知道不論我再怎麼做,那種缺憾是無法輕易就填補的,更何況我的能力是那麼遠遠地不足,深感抱歉。

不過,你們是讓我們驕傲的,你們都順利長大成人,也都沒有變壞,容或成長過程中,有小小讓我們操了一些心,但如今你們都長得亭亭玉立,怎麼一轉眼間,從當初那個還在幫你們洗澡換尿片的小女孩,如今都已大到即將要嫁人了。我們能給你們的很少,在你們成長過程中也幫助不多,反而要謝謝你們過往曾帶給我們的一切,不論酸甜苦辣,都是我們最美好的回憶!

踏出家門後,你就成為新嫁娘了,別忘了,走出家門前給阿嬤和媽媽一個溫暖的擁抱,謝謝她們對你的養育和照顧之恩,你永遠是她們的最疼愛的心頭肉。

叔叔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你成為一個勇敢而快樂的新手媽媽!

不論未來如何,你永遠都還是我們家裡的一份子,如果有任何需要,而且只要叔叔也做得到的,我一定會盡力,這個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千萬不要忘記!

謝謝你!

叔叔2014.06.01

【回信】

最親愛的叔...

謝謝這封信給我的支持,我會好好的經營這段婚姻不讓你們擔心。

謝謝你從我小的時候無怨無悔對我付出和照顧,你的付出早已遠遠的超出一個父親的角色了。

小時候那場意外的確在我心理抹滅不去,到現在還是在意身上腳上的疤,心理還是走不出去,但是很感謝有你和媽媽、阿嬤給我滿滿的愛,讓我在愛裡學習成長長大,剩下的是該讓我自己勇敢面對勇敢的走出來.....

叔,你真的對我太好了,你知道我平常嘴巴不是那麼會說話表達的,心裡其實對你有滿滿的感謝和尊敬,也想跟你說聲抱歉,曾經不懂事叛逆過讓你傷心......希望你能原諒。

如今我嫁人了,謝謝你的祝福,謝謝你對我的付出,不管怎樣我們一家人的心永遠繫在一起,不會因為任何事有改變的。